转自 微信公众号 李野航工作室
鼻鼻小传
原创 李野航工作室 李野航工作室 2024年05月01日 13:21 四川
我相信,在无尽的宇宙中,从低等生物到“神”,生命意识表现为从低到高的若干个层级。而生命的意义在于:生命体在各自的层级以及所在时空里通过一场生命的奋斗而进化到一个意识的更高层级。当然,此为进化而展开的奋斗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成功者将进入到下一个更高层级去展开他(它)们另一场的奋斗,而失败者则不免要滑落、降解到更低的一个生命层级去重启又一次的学习、考试的过程。我从来不认为,我们所谓的“人类”属于同一物种。所谓“人类”,不过是矣狭长的“意识层级”之“走廊”。在“走廊”的一端,人与动物的区别实际上是很小的,而另一端,人则几乎跻身于“神”的行列了。许多人,对于自己处于这“意识层级走廊”的哪个位置,是完全没有意识的。他们随波逐流的受着那神秘的命运与无意识的牵引而载沉载浮。但有的人却对此十分地警醒。他们拼命的通过意识之自我训练而跻攀着那意识的更高层级。他们的成就,绝对与世俗名利的得失无关。当他们更接近“神”的境界,哪怕他们身处乞丐的境遇,也将令他们十分地欣慰。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
鼻鼻是前些年我收养过的一只流浪橘猫。由于其鼻子缺了一块,带着残疾,我叫它鼻鼻。它在金牛坝餐厅水池边晃荡的时候,我收养了它。据说,此前有一个类乎“锦衣卫”的官在时常给它投食。它显然是做过绝育手术的,想必也曾经当过某家的宠物。不过其好斗的猫性似乎并未因此减退。它到我家时,我的另一只橘猫“来蛋”还在,只是这只猫已然选择做一只到处流浪的野猫,偶尔如同仪式性朝觐般回一次家,然后又扬长而去。两只橘猫一旦遇上,必有一场恶斗。劝架的我被鼻鼻狠狠咬了一口。不打架的时候,鼻鼻则显得很是粘人,每天晚上跟我到隔壁易园去玩。我打太极拳的时候,它就静静地在一旁待着,全然没有了猫性。旁人看见,甚为惊奇。
不久后,鼻鼻成了宿舍院里的“网红玩家”,见到陌生的人,就会凑上前去,作讨好之状。这让它的知名度与受欢迎程度超过了院里许多别的猫。我想:它的这种性格,简直就是自然猫性的一个反面。或许正是因为它的残疾,促使它发展出了此种高超的“情商”吧。由于它玩转了院里的人情世态,于是乎似乎有了超越一般猫的见识。院里邻居常到易园的草坪遛一条大大的黑狗。黑狗见了鼻鼻,便好奇的上前招惹。换了别的猫,或早就溜之大吉了。鼻鼻却毫无畏惧的上前与之对峙,仿佛早已看透这只大黑狗的本质不过是一只宠物而已,不敢拿自己怎样。
那时候,易园尚未改造,易园旁边的金蕊路尚通向没有彻底拆迁的小金牛村。我有时躺在金蕊路边的草坪上,仰望那时代变局前夜的蓝天白云,鼻鼻总是跑过来,把我踏在它的脚下,然后机警地四下张望。那是一个小金牛村、跃进村这样的自然村落尚在的时代,社会最底层的人们尚在金青路、跃进村一带保有着他们最低成本的生活方式。整个金牛坝的周边那些荒废已久的农田早已变成高低起伏的建渣堆积之地。建渣之上自然生出的杂树,又自然形成一片幽邃而蛮荒的密林。这一带有一片建好近二十年的别墅群似乎一幢也没有卖出去,仿佛古迹般的建筑物间生满了野草。这里一切尚残留着些许为一般城乡结合部所特有的那种属于上一个时代的气氛。然而,金牛坝一带“升级换代”的铁锤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庚子年(2020年)是鼠年,是大清朝庚子之役后第三个庚子年。这一年,一种看不见的“八国联军”——新冠病毒滚滚袭来。对于无数人的生活轨迹而言,这一年绝对是一个历史性的转折点。奇怪的是:这一年我家的鼠患特别猖獗。家里的老鼠到了公然挑衅的程度。一到夜里,吱吱声此起彼伏。鼻鼻对于家里的鼠患,熟视无睹,漠不关心。仿佛忘了自己是一只猫、忘了鼠这种东西按照自然的设计属于自己的猎物一般。这让我十分地抓狂。于是写了一篇“檄文”,将鼻鼻数落一番。可一点用也没有。我用鼠笼捉到一只老鼠,放到鼻鼻的面前,打开鼠笼,鼻鼻眼睁睁看着老鼠溜走,让我大为光火。看来,鼻鼻越来越不认为自己是一只猫了。庚子年之后,家里的鼠患自然趋于消失,这件事想来,让人感到十分地神秘。倘若我们身处的“实相”不过是一个虚拟的现实的话,这肯定是个所谓的bug。
较之我前一只猫,鼻鼻更倾向于把自己当做一个“人”。当我把装着猫粮的碗放到地上,它会拒绝进食。当我把碗放到桌上,它才会优雅地进食。我感到鼻鼻仿佛产生了人类才有的那种尊严与体面的意识。这种尊严与体面的意识,到了后来它生了严重疾病的时候,就表现得非常非常地强烈了。
某种未知的疾病让鼻鼻食欲大减。它的身体急速的虚弱了下去。它似乎为它的疾病感到羞耻,总是待在阳台最靠外的一个角落,仿佛故意不让我看见。我很为它担心。它后来干脆跳到阳台外侧与楼下交界的一尺宽的台面上。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它弄上来,可它又跳了下去,仿佛那个物理上的、下临不测之深的边界,乃是它即将进入下一次的轮回的边界一般。终于有一天,我听见砰的一声,它从五楼摔了下去。我以为这下它算是彻底完蛋了。可下楼一看,它还活着。我将它抱回。但它不愿意进屋,我只好让它待在过道。之后,它就消失不见了。我想,它一定是悄悄独自地死在了某个隐秘的角落。或许基于一种尊严与体面的意识,它不愿意我看见它的死亡。当然,或许事情有着另一种可能:2020年以后,我们身处的这个“第三密度实相”开始启动了某种神秘的转换过程,而我们的时空也开始出现了某种看不见的“裂隙”,我的宠物猫鼻鼻,则是去到那或然的 “时空裂隙”里,去经历它那作为“玩家”的另外一生了。
鼻鼻是一只有着强烈的跻身于人的意识层级的猫,可这些年来,我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却自甘于沦落向动物的意识层级中去了,这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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